:黄鹂
我疑惑这只黄鹂出了什么事,否则它为何离群索居。第一次看到它,是在花园的木棉树底下,它的腿好像有点瘸。
之后每天早晨都看见它孤零零的,在树篱上逮虫;时而进入我的门廊,摇摇晃晃地踱步,一点儿也不怕我。
它何以落到这般境地?莫非鸟类的社会法则逼迫它四处流浪?莫非鸟族的不公正的仲裁使它产生了怨恨?
不远处,窃窃低语的几只黄鹂在草叶上跳跃,在希里斯树枝间飞来飞去,对那只黄鹂却是视而不见。
我猜想,它生活中的某个环节,兴许有了故障。披着朝晖,它独个儿觅食,神情是悠然的。整个上午,它在狂风刮落的树叶上蹦跳,似乎对谁都没有抱怨的情绪,举止中也没有归隐的清高,眼睛也不冒火。
傍晚,我再也没看见它的踪()影。当无伴的黄昏孤星透过树隙,惊扰睡眠地俯视大地,蟋蟀在幽黑的草丛里聒噪,竹叶在风中低声微语,它也许已栖息在树上的巢里了。
:昆虫的天地
卡弥尼树的枝丫,悬曳着露水打湿的坚韧的蛛丝。花园曲径的两旁,星散着小小的棕色蚁垤。上午,下午,我穿行其间,忽然发现素馨花枝绽开了花苞,达迦尔树缀满了洁白的花朵。
地球上,人的家庭看起来很小,其实不然。昆虫的巢穴何尝不是如此哩。它们不易看清,却处于一切创造的中心。世世代代,它们有许多的忧虑,许多的难处,许多的需求——构成了漫长的历史。日复一日,表现出不可阻止的力的活跃。
我在它们中间踯躅,听不到它们的饥渴、生死……永久的情感之流的流淌。我低吟诗行,斟酌字眼,以完成写了一半的歌曲,对于蜘蛛的世界,蝼蚁的社会,我这样斟字酌句是费解的、古怪的、毫无意义的。它们幽暗的天地里,是否回荡着摩挲的柔声,呼吸的妙曲,听不清的喁喁低语,无可表达的沉重的足音?
我是个凡人,我可以周游世界,甚至能够排除通往彗星、天狗口啖的日月的路上的障碍。然而,蜘蛛的王国对我是永远关闭的,那充满我痛苦、怨恨和喜悦的世界的尽头,蝼蚁的心灵的帘幕是永远低垂的。上午、下午,我在它们的“狭小而无限”之外的路上往返,目睹素馨花枝绽开花苞,达迦尔树缀满洁白的花朵。
泰戈尔:黄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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