叶灵凤:他
《她们》之一
早晨的太阳从青纱的窗帏中射了进来。
他,一个二十一岁的美好的少年,一个走进跳舞场中能使许多女太太和小姐们都回首的少年——太太们是敢公开的指着他谈论,缄默的小姐却只好在心里向他微笑——正裹着一条洁白的被单在沉睡着。睡中恬静的脸上闪耀着青春的美丽和幸福的花儿。他没有受过艰难,也没有受过社会的冷待。艰难是不忍临到他这样美好的人的身上的,艰难不忍临到的人,社会也是不肯冷待的。
他是天之骄子,是幸福的宠儿。
快是他起身的时候了。应了太阳的要求,再过一刻,他就要起床了。小姐们是怎样注意她们的晨妆,他的晨妆正是小姐们的模范。胭脂、粉、眉墨、香水,他用尽所有人工的妆饰,来妆饰他天然的美。用人工妆饰了的天然的美,是能得着肉体的欢迎而同时又能使灵魂赞叹的。
“你是想诱惑()她们么?”
“我是想使她们不敢向我诱惑。”
“这样你要寂寞了,从寂寞中你将要感到悲哀。”
“从悲哀中我将要感到我的安慰。”
“这样的安慰是没有灵魂的。”
“没有灵魂的肉体才是真实的肉体。”
这样,他,一个美好的少年,便开始他没有灵魂的生活,便开始他没有灵魂的生活的记载。
叶灵凤:闲居
《双凤楼随笔》之八
下雨时关上窗子,天晴了重行打开,这是谁都能理会的事。但是窗子在下雨时依旧开着,天晴了仍然被关着的也是很多。
至于我,见了太阳出来,早一刻因雨而关上的窗子此刻又打开了。这样,你们该不能再说我是不识时务的吧?我不仅是识时务,我还能追随而适应时务哩!
孩子被母亲打着的哭声,从对面矮屋门口越过小池传进我初开的窗子来了。孩子,你太不识时务,你的哭声阻碍了我窗口空气的流通。
我居然能提到空气,这又是我识时务的明证。空气的名词是受过科学洗礼的人才知道的。
但是,“近来外面的空气不很好”,这也是关于空气的,这句话你也懂么?
愧我浅薄,我不能回答。我只知道屋里的空气,我不知道外面是怎样。
至于屋外,几天炎热,墙外弃着的几口枯棺已经被新生的野草遮住了。开辟草莱的人,正在那里填池筑篱极力的向这块无主的坟地侵占。
本来住在此地的我们,()所怕的只是夜里有名无实的鬼,但是此刻有白昼里有名又有实的人了,这是更可怕的,于是房东给我们的短墙缠上了铁丝网,使我们变成了帝国主义者。
我说,池上的浮萍啊,不要胆怯,在你将池面侵占满了之后,尽管向我们的墙里侵来,我们是同道的。
浮萍首肯了,但实际上有侵占野心的并不是浮萍。他是漫然答应的。这不负责任者!
向坟地建筑房屋,这是活人对于死人的侵占。
在闹市和路旁树立纪念碑铜像,这是死人对于活人的侵占。
至于近日那绵亘南北的大出丧,则又是不肖的活人利用了死人向同类侵占了。
呸!那是大出丧么?你又太不识时务了。
叶灵凤:他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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