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世上唯一在等你的人

ID:58668

时间:2021-04-30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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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世上唯一在等你的人

  母亲真的老了,变得孩子般缠人,每次打电话来,总是满怀热忱地问:你什么时候回家?且不说相隔一千多里路,要转三次车,光是工作、孩子已经让我分身无术,哪里还抽得出时间回家。

  母亲的耳朵不好,我解释了半天,她仍旧热切地问:你什么时候能回来?几次三番,我终于没有了耐心,在电话里大声嚷嚷,她终于听明白,默默挂了电话。隔几天,母亲又问同样的问题,只是那语调怯怯地,没有了底气。像个不甘心的孩子,明知问了也是白问,可就是忍不住。我心一软,沉吟了一下。母亲见我没有烦,立刻开心起来。她欣喜地向我描述:后院的石榴都开花了,西瓜快熟了,你回来吧。我为难地说:那么忙,怎么能请得上假呢!她急急地说:你就说妈妈得了癌,只有半年的活头了!我立刻责怪她胡说,她呵呵地笑了。

  小时候,每逢刮风下雨,我不想去上学,便装肚子疼,被母亲识破,挨了一顿好骂。现在老了,她反而教着女儿说谎了,我又好气又好笑。这样的问答不停地重复着,我终于不忍心,告诉她下个月一定回去,母亲竟高兴得哽咽起来。

  可不知怎么了,永远都有忙不完的事,每件事都比回家重要,最后,到底没能回去。电话那头的母亲,仿佛没有力气再说一个字,我满怀内疚:妈,生气了吧?母亲这一回听真了,她连忙说:孩子,我没有生你的气,我知道你忙。可是没几天,母亲的电话催得越发紧了。她说,葡萄熟了,梨熟了,快回来吃吧。我说,有什么稀罕,这里满街都是,花个十元八元就能吃个够。母亲不高兴了,我又耐下性子来哄她:不过,那些东西都是化肥和农药喂大的,哪有你种的好呢。母亲得意地笑起来。

  星期六那天,气温特别高,我不敢出门,开了空调在家里待着。孩子嚷嚷雪糕没了,我只好下楼去买。在暑气蒸熏的街头,我忽然就看见了母亲的身影。看样子她刚下车,胳膊上挎着个篮子,背上背着沉甸甸的袋子,她弯着腰,左躲右闪着,怕别人碰了她的东西。在拥挤的人流里,母亲每走一步都很吃力。我大声地叫她,她急急抬起满是热汗的脸,四处寻找,看见我走过来,竟惊喜地说不出话来。一回到家,母亲就喜滋滋地往外捧那些东西。她的手青筋暴露,十指上都裹着胶布,手背上有结了痂的血口子。母亲笑着对我说:吃呀,你快吃呀,这全是我挑出来的。

  我这没有出过远门的母亲,只为着我的,便千里迢迢地赶了来。她坐的是最便宜、没有空调的客车,车上又热又挤,但那些水灵灵的葡萄和梨子都完好无损。我想象不出,她一路上是如何过来的,我只知道,在这世上,凡有母亲的地方就有奇迹。母亲只住了三天,她说我太辛苦,起早贪黑地上班,还要照顾孩子,她干着急却帮不上忙。 厨房设施,她一样也不敢碰,生怕弄坏了。她自己悄悄去订了票,又悄悄地一个人走。

  才回去一星期,母亲又说想我了,不住地催我回家。我苦笑:妈,你再耐心一些吧!第二天,我接到姨妈的电话:你妈妈病了,你快回来吧。我急得眼前发黑,泪眼婆娑地奔到车站,赶上了末班车。一路上,我心里默默祈祷。我希望这是母亲骗我的,我希望她好好的。我愿意听她的唠叨,愿意吃光她给我做的所有饭菜,愿意经常抽空来看她。

  此时,我才知道,人活到八十岁也是需要母亲的。车子终于到了村口,母亲小跑着过来,满脸的笑。我抱住她,又想哭又想笑,责怪道:你说什么不好,说自己有病,亏你想得出!

  受了责备的母亲,仍然无限地欢喜,她只是想看到我。母亲乐呵呵地忙进忙出,摆了一桌子好吃的东西,等着我的夸奖。我毫不留情地批评:红豆粥煮糊了;水煎包子的皮太厚;卤肉味道太咸。母亲的笑容顿时变得尴尬,她无奈地搔着头。我心里暗暗地笑,我知道,一旦我说什么东西好吃,母亲非得逼我吃一大堆,走的时候还要带上。就这样,我被她喂得肥肥白白,怎么都瘦不下去。而且,不贬低她,我怎么有机会占领灶台?

  我给母亲做饭,跟她聊天,母亲长时间地凝视着我,眼露无比的疼爱。

  无论我说什么,她都虔诚地半张着嘴,侧着耳朵凝神地听,就连午睡,她也坐在床边,笑眯眯地看着我。我说:既然这么疼我,为什么不跟着我住呢?她说住不惯城里。没待几天,我就急着要回去,母亲苦苦央求我再住一天。她说,今早已托人到城里去买菜了,一会儿准能回来,她一定要好好给我做顿饭。县城离这儿九十多里路,母亲要把所有她认为好吃的东西都弄回来,让我吃下去,她才能心安。

  从姨妈家回来的时候,母亲精心准备的菜肴,终于端上了桌,我不禁惊异—鱼鳞没有刮净、鸡块上是细密的鸡毛、香油金针菇竟然有头发丝。无论是荤的还是素的,都让人无法下筷。母亲年轻时那么爱干净,如今老了竟邋遢得这样。母亲见我挑来挑去就是不吃,她心疼地妥协了,送我去坐夜班车。

  天很黑,母亲挽着我的胳膊。她说,你走不惯乡下的路。她陪我上了车,不住地嘱咐东嘱咐西,车子都开了,才急着下去,衣角却被车门夹住,险些摔倒。我哽咽着,趴在车窗上大叫:妈,妈,你小心些!她没听清楚,边追着车跑边喊:孩子,我没有生你的气,我知道你忙! 这一回,母亲仿佛满足了,她竟没有再催过我回家,只是不断地对我说些开心的事:家里添了只很乖的小牛犊;明年开春,她要在院子里种好多的花。听着听着,我心得到一片温暖。

  到年底,我又接到姨妈的电话。她说:你妈妈病了,快回来吧。我哪里相信,我们前天才通的话,母亲说自己很好,叫我不要挂念。姨妈只是不住地催我,半信半疑的我还是回去了,并且买了一大袋母亲爱吃的油糕。车到村头的时候,我伸长脖子张望着,母亲没来接我,我心里颤颤地就有了种不祥的预感。

  姨妈告诉我,给我打电话的时候,母亲就已经不在了,她走得很安详。半年前,母亲就被诊断出了癌症,只是她没有告诉任何人,仍和平常一样乐呵呵地忙到闭上眼睛。并且把自己的后事都安排妥当了。姨妈还告诉我,母亲老早就患了眼疾,看东西很费劲。我紧紧地把那袋油糕抱在胸前,一颗心仿佛被人挖走。

  原来,母亲知道自己剩下的日子不多了,才不住地打电话叫我回家,她想再多看我几眼,再和我多说几句话。

  原来,我挑剔着不肯下筷的饭菜,是她在视力模糊的情况下做的,我是多么的粗心!我走的那个晚上,她一个人是如何摸索到家,她跌倒了没有,我永远都无从知道了。母亲,在最后的时刻还快乐地告诉我,牵牛花爬满了旧烟囱,扁豆花开得像我小时候穿的紫衣裳。你留下所有的爱,所有的温暖,然后安静地离开。

  我知道,你是这世上唯一不会生我气的人,唯一肯永远等着我的人,也就是仗着这份宠爱,我才敢让你等了那么久。可是,母亲啊,我真的有那么忙吗?

  哪怕白发苍苍,也想和你谈恋爱

  1

  我最早听到的一个故事,是我姑姑的故事。

  三四岁的时候,孩童的脑子刚刚开始记事儿,我听到我妈和我爸聊天,说是我姑姑看上了一个姓林的小伙儿,我奶奶不答应。

  我不懂什么是“看上”,但我爸爸黑着脸的表情,我记得牢牢的,并且以敏锐的直觉判定,这不是好词。

  家里的亲朋中,我同姑姑最亲,她漂亮,会玩儿,还不嫌弃我小,总带着我。逮到了姑姑和我独处的时候,我便做个大人样子劝她,不要看上那个姓林的。

  姑姑那会儿也就是二十多岁。她搂着我哈哈大笑,眼泪都笑出来了,然后揉着我脸问我是听谁说的。

  我很义气,没供出我爸,并且气哼哼地觉得姑姑真是不懂事。

  不懂事的姑姑大约觉得既然我已经知道装大人了,她有时候和姓林的去约会竟然也会带上我。

  秋天收了的稻谷,稻田里余留谷香,触目是暖暖的金黄和绵软的土地。

  我在田地间跑来跑去摘小花朵,她就和姓林地坐在田埂边说话。

  我远远听到他们的笑声,不高兴了,便丢了花,要姑姑带我回家。

  再后来过了一两年,好像姑姑都一直那个姓林的小伙儿在一起,奶奶时不时就要骂人,姑姑就只把自己当成厚脸皮,一句也不听。

  直到某一天,我回到家,正看到姑姑被爷爷拿竹条打了一顿,我就再没听过“姓林的”这个名字了。

  然后的然后,姑姑相了亲,结了婚,生了小孩,我渐渐长大离开家。

  2

  我念高中的时候,姑父被查出肺癌。

  姑父脾气一直不算很好,而且姑姑只生了个女儿,他一直很有怨言,动不动就要拿出来说嘴,在我们这些亲戚面前也从不避讳。

  生病之后的姑父更加惜命,治病的钱如流水花出去,中药偏方,凡是有人提一句他都要让姑姑弄来,可命不由人,他终究一天天衰弱下去。

  他越痛越怕越不甘心,就折磨我姑姑。

  他睡不着,便指使着我姑姑做夜宵,捶背,开灯关灯,加被子,脱衣服,夜夜不能寐。

  他心里绝望,就天天指桑骂槐,说我姑姑是不是盼着他早死,是不是已经在外面找男人了。

  我姑姑年轻时很漂亮,到了中年也依旧是个漂亮的妇人,然而那几年她以我们可以看见的速度衰老下去。

  我听到我爸说,这么下去,姑父不死,我姑姑倒要先死了。

  等拖了三四年,他死了。办葬礼的时候,我回了家。

  姑姑满头白发,身体干枯得像一把木柴,她神情木讷地坐着,像是也死去了一样。

  我的奶奶抓着她的手,一直抹眼泪,絮絮叨叨地说:我的女儿为什么这么命苦。

  那时候,我忽然又想起我在田野里跑来跑去时,姑姑的笑声。

  3

  我大学毕业后的一年回家过年,我妹晚上偷偷拉着我说,好像姑姑认识了一个男人,已经打算要再婚了。表妹和姑父家的亲戚前几天已经一起到我家来,让我爸爸劝姑姑不要这么做,说家里丢不起这个人。

  对于这个世界,对于大城市而言,四五十岁再婚已经是不值得大惊小怪的事情了,但是,在我们这个小镇,这是从未有过的惊天大事。

  何况啊,四五十岁了,还结什么婚呢?孩子都这么大了,都快有孙子的人,图什么呢?就这么不甘寂寞吗……

  这是我听到的潜台词。

  大年初三的时候,我们去姑姑家拜年,见到了那个人。

  我听到姑姑叫他老林。

  那一瞬我只是觉得耳熟,然后在回家的路上,我脑子里像是有电光闪过,忽然想起那么多年前……

  有那么一个人和姑姑坐在田埂边聊天的,和姑姑肩并肩走在大马路上的那个人,偷偷给我零食想要收买我……

  我记不得他的面貌,却还记得那时候姑姑的笑。

  到家之后,我迫不及待地问我妈妈。我妈倒是非常吃惊,她没想到我竟然还记得他。

  “这也算是命。这么多年,你姑父死了,他老婆也死了,他居然还回来了。要是当年老林没有走,最后你姑姑就是应该嫁给他。”

  我妈妈说,当年老林只是一个乡村教师,我姑姑却是十里八乡的大美人,我爷爷和奶奶都不愿意我姑姑嫁给老林。但姑姑和老林一直同学,早早就恋爱了。

  那时候,两家人都不同意他们的事情。他们就偷偷在一起,白天见不了面,就晚上偷偷从家里溜出去,然后约着轧马路。他们沿着马路一直往前走,路边就是潺潺的小溪,天上是明亮闪烁的星月,蜿蜿蜒蜒的路像是能走完这一生。

  有一次,他们走得太远了,等到往回走的时候两个人都累得走不动路。老林就背着姑姑回来,但是就这样,他们回来的时候天都亮了。

  爷爷和奶奶那会儿已经发现女儿不见,又急又气头顶冒烟,逮着我姑姑就把她狠狠地打了一顿。

  即便如此,我姑姑也不肯跟老林分手。

  可惜最后,老林却走了。他离开这个镇子,去了远方的城市,再没有回来。

  为什么他要走?

  谁知道呢,也许当年两边家长逼得紧,他承受不住了,也许他向往外面的广阔天空,不愿意做山中鸟。而现在,他却又回来了,我的姑姑还是想要和他结婚。

  春节里,亲戚们来拜年,又说起这件事,翻来覆去大家总之都是不乐意,尤其是表妹。她虽然才刚刚二十岁,但已经准备结婚了,她气哼哼地说必须劝服姑姑,让他们无瓜无葛的分开。

  这事儿细想起来很好笑。

  年轻的父母干涉孩子的恋爱婚姻,说这个年纪不该恋爱,这个年纪必须结婚。等到孩子长大父母老了,孩子们也要说,这个年纪还谈什么恋爱,这个年纪还想什么结婚。

  人生果然是一个循环。然而,父母到底不是孩子。

  半年之后,我姑姑便和老林领了证,搬去了省会城市。我姑姑跟一众亲戚说:你们也眼不见为净,我也自自在在。

  4

  2014年的时候,我去省会考试,要去姑姑的新家住几天。

  其实去亲戚家蹭住这种事,我是不太乐意的,总疑心自己会讨人嫌。而且我又不善于与长辈相处,只要一想到我们三个人排排坐在沙发上,翻来覆去的讨论“找对象没?未来有什么打算?工作怎么样?”我便觉得如坐针毡。所以我早早约了旧友,日日安排了聚会,争取早出晚归,做个隐形人。

  在那儿住的第一天,早上睁开眼就八点了,我挣扎着爬起来,出了房门,屋里一片静悄悄。大约出门买早点了吧。

  我打着哈欠,趿着拖鞋,磨磨蹭蹭地往洗手间去,转角却看到书房门开着,老林弓腰在写字,书房里清清静静地摆着书架藤椅,窗台上一盆兰草青翠欲滴。

  也许是听到了我走动的声音,他头也没回就说:“圆圆,来看我新写……”他说到一半忽的顿住了,回头看到是我,笑着说,“起来了,快去洗漱吧,你姑姑买早餐去了。”

  我慌里慌张地点头,赶紧跑了,心里觉得像是窥探了到某个秘密。

  “圆圆”是姑姑名字。但是我从未听人这样亲昵地叫过姑姑。我爸爸也好,我奶奶也好,从来都是连名带姓地喊姑姑。

  考完试,我住到最后一天,老林有朋友找他出了门,只我和姑姑在家。

  与长辈对谈,总要问怎么没找对象。我说,没有遇到喜欢的。

  其他长辈总要说,多认识几个人,聊聊天,先了解一下嘛,没准熟了之后就喜欢了。但姑姑点点头,说那就慢慢找,不着急。

  我想起了那天早上,那声温柔的“圆圆”。

  “姑姑你以前是不是就和林叔叔在一起过啊,我记得我好像见过他对不对?”

  我以为我是很开通的现代人,但其实我从来没叫过老林“姑父”。

  “是。你那会儿可小了,总跟我们捣蛋。”姑姑笑了。

  其实我真正想问的是,你们为什么分开,为什么又在一起。

  姑姑看穿我的心思,说:“其实,我们那个时候是打算一起走的。我们买了火车票,约在车上见。他上了车,但是我没赶上。只是十分钟,阴差阳错,过了快二十年。”

  他们重逢,是那一年姑姑报了团去海南。姑姑一直喜欢海,但是那么多年,她从没有机会去看一眼。结果他们居然海南相遇了,他们在不同地方报了不同的团,但是却在同一片海边见面了。加起来快一百岁的人了,那个时候,却忍不住还是要哭。

  那些不赞成的人都说,这么大年纪了,还折腾什么呢?孤单吗?眼看女儿结了婚,就能有外孙女带了,有什么孤单的?两个中老年人,凑在一起,有什么可图的?家里小孩都不答应,两方的亲戚也难免多说两句不好听的闲言碎语。

  可是,人的一生就只能是这样吗?以按条件分配的结婚为道德标准,以生儿育女避免种族灭绝为己任,以麻木的等待老去死去为最终结局。

  5

  晚上八点左右,老林就回来了。我和姑姑坐着看电视,老林拎着一袋苹果进来。

  他笑着说,看到楼下苹果不错,姑姑又爱吃,就买了两斤。

  姑姑怪他,不先打个电话回来,问问我喜欢吃什么。

  他就问我,爱吃什么水果,再给我去买。

  其实只是很日常的对话,但是我却忍不住想,等我五十岁的时候,是否身边有这样一个人,早早回家,给我带爱吃的水果,让我想对他撒娇。

  第二天我很早就起床去赶火车,我轻手轻脚地收拾了东西正要出门,姑姑和老林就穿着睡衣从卧房出来。他们送我下了楼。

  我走几步之后回头,正看到他们转身上楼去。

  老林拉着姑姑的手,姑姑笑盈盈地把另一只手也搭到他的手臂上。

  他们的手已经皱了,皮肤黄了,连笑声都不轻盈了,但是却好像那一瞬间穿越了二十年,我们三个人又回到了那个田埂边。

  我没忍住,眼睛有点湿。

  6

  所有人曾年少,都曾向往过爱情。

  有些人错过了最爱的那一个,于是辗转反侧,不敢回首。有些人错过了最好的年华,于是安然沉寂,说是命运。

  每一回,当我想到也许我这一生都遇不到想要的人,我都会想到姑姑和老林。

  不管等多久,不管我多老,不管世事怎样变迁,不管我被生活怎样磨砺,我想要继续保有一颗软弱而热切的心。

  我希望,即便等我白发苍苍,也仍要有那么一个人,让我想要和他谈恋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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