你若盛开蝴蝶自来的散文

　　上一次买书是今年的四月份，上上一次买书是什么时候？我已经忘了。如今，卧室床头、桌上倒是有不少书，如《史记》、如《庄子》、如《阅微草堂笔记》、如《鲁迅文集》，如《文化苦旅》……还有一些此前虽然没看到过大作，但一听名字就神交久矣的名家所写的大部头。书都是舍弟买的，若放在以前，随便得到哪一本，那定然都是久旱逢甘霖的欣喜。如今嘛，《史记》算是草草地翻完了；《庄子》还停在“北冥有鱼，其名为鲲”；《阅微草堂笔记》翻翻折折，也就看了十之一二；《鲁迅全集》被“狂人”搅成“狂人”之后，挑三拣四地看了几篇；至于《文化苦旅》，或许应该算是看完了吧。

　　袁枚说“书非借而不能读也”。我这些书借则借矣，但借的舍弟的，他也不会急着找我索要。即便是他急要，大可上来取走。若实在懒得跑上跑下，我俩人无非一个楼上，一个楼下，我取了从楼梯间丢给他便是了。既然不急，那就不急着看。于是床上，床头，桌上到处散着大大小小，厚厚薄薄，新新旧旧，若从床底下，角落里搜出一两本来，也不必太过奇怪。兴许是哪天倚在床头看书时，睡了过去，书滑到床底下，角落里了。

　　我们还有更多的书在老房子的阁楼上。翻开堆放在书上的杂物，撇过头去，拿着抹布“啪啪”地拍去上面蒙了很久的灰尘蛛丝，这可都是少年时代一直累积下来的不可多得的好书。这些书，每一本都得来不易，却每一本都不是什么名家大部头，但每一本刚被拿到时都被如饥似渴地看了一遍又一遍。你还别说，虽然这些书看上去被灰尘蛛丝，少得还有些老鼠屎遮住了，倒还是整齐地摞成摞，拿掉顶上一本拍两下，擦干净，翻开里面却定是整洁如新，并且揭去最上最下二本便都不会太脏。喜欢书的人，向来把书当作宝贝，虽然多次翻看，但皱页，卷角这种事情是绝对不会出现的。把毛巾蘸湿了，细细地擦拭干净，那又是一本“新书”了。这些书的得来太不容易了，每一本分明写着“早餐”、“午饭”、“钢笔”、“洗衣粉”……一本一本可都是省出来的。

　　当然，我的这些书并不全是我自己买来的。有的是朋友送的，有的是路边捡的，还有的是向朋友借了之后，“忘了”还回去的。好在我的这些朋友记性都不怎么好，不然我向来“面薄”，该如何自处啊！

　　后来买过书吗？后来自然是买过书的，不过大抵是一些考试用的书，为了混口饭吃，用作敲门砖罢了。最终还是没把门给敲开，真是我本将心向明月，奈何明月照沟渠！再后来呢？再后来也会逛逛书店，看着满店书香，看到很多熟悉的书名、人名，但战战兢兢，却总也不敢出手，就生怕把它们请回来之后又是束之高阁，暴殄天物。

　　朋友说，你开个书店吧。我觉得她的建议是顶好的，然而也是极坏的。开个书店，坐在书桌旁，想看什么书就能看什么书，想看哪一本就翻哪一本；想与哪位先贤神交便走进他的世界；想要知道哪些密辛就能从书中窥伺；若碰到好书，自己私扣一两本料也无妨；若是不堪入目，那便放回书架让它等待那个找寻它，愿意带它走的那个人即可，这事想想都觉得真真是非常好的。但后来转念一想，现如今的书店里，哪还有什么闲书可看！占地最广的，定然是各种教辅试卷，考公务员，考编制一类的玩意。高尔基说书藉是人类进步的阶梯，如今看来不如说书是国人敲门的砖头更恰当些。若贩卖那些好书，最后怕只能无地立锥吧，不由怅然若失。

　　前往书店的一路上，我一直在想我这次会带走什么样的一本书。林语堂？曾见这位老先生引张岱一句“人无癖不可与交，以其无深情也。”觉得此人着实有意思。喜欢怪癖的人，写出的书向来不会太无聊，可以带上一本。梁实秋？能将一所四处漏风的破房子写成雅舍的人，定然相当豁达，看来他的书定能让人荡尽心霾。林清玄？一听他的名字，便想到他的佛堂。虽然现在的佛已沦为圈钱的噱头，但清清淡淡的林清玄，定然不会是这样的。毕淑敏？一篇《钱的极点》，一篇《成千上万的丈夫》，轻声细语，偏若黄钟大吕，震聋发聩……想带走的，实在太多了。

　　进到书店，直接跳过那些畅销书，我向来不看所谓的畅销书的。流行的未必就是好的，正如流行感冒一样。书的好坏应该在它热过冷却之后才能定论，况且我本就不是赶时髦的人，我买书，自也不为赶时髦。再跳过教人做人的书，这类书仿佛作者已经在这世上走了好多遭，看破了尘事，无非就是教你怎么做好一个奴才，怎么去迎合别人的观感，最后让你变成一个相当无趣的人。都是第一次来到这个世上，你又能比我了解多少这个世事，你所说的哪一句又能作放之四海皆为准的真理？

　　它就在眼前，在视线的黄金架位，不高也不低。青色的书脊，素素净净，书名也很好，叫《你若盛开，蝴蝶自来》，只此一本，孤孤零零。看到这个书名时，我叹了一口气，几作挣扎，把它拿在手里。我今天只能带走一本书，一次只买一本，这是原则问题。随手翻了两页，内容倒是没细看，但印刷看起来就很舒服，这就是眼缘？我带着它围着书架细细地找寻，今天真奇怪也哉！林语堂不在家，梁实秋也作客去了，林清玄估计在禅堂，毕淑敏可能还在倾听女友的诉说……真是太奇怪了，本来想要带走的竟然一本都没看到。看来你我真的有缘，那我们走吧，我心笑道。

　　出门时，心下有些欢愉起来。“你若盛开，蝴蝶自来”，我不用看内容，就已经知道是它了。有一种相遇叫做“得到太容易不珍惜”，有一种邂逅叫做“你若不来，我便不老”，还有一种相逢叫“你若盛开，蝴蝶自来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