:碧云天二
其实很早前在《花溪》上看到过黄碧云,《盛世恋》,我喜欢这个名字,但是当时是在数学课上,又是别人的书,所以晃眼一下囫囵吞枣地看那篇文,觉得对话繁多,兴味索然,因为孤陋寡闻,也不晓得人家的名声,又比较不屑于那种小女人味道的杂志,就没有理会。当时是在,曲和跟我同桌,她拿着《花溪》说,耶,不得哦,还有黄碧云啊!
后来我发狠心要多读书,鉴于自己孤陋寡闻,于是叫曲和给我列出清单来,她顺口又提到了黄碧云,我便去看了。看了之后,觉得这些写着字的女子,真叫人看得伤心。读她的文,有些文,便像是眼睁睁看着一把把刀子插在她瞳孔里,她还在恹恹絮絮地一边说话一边走路。血就像眼泪一样了。
,苏青,李碧华,黄碧云,,简桢。等等等等。各有各的春秋。
她们中的好多,都是叫人看得伤心的女子。古今中外大部分女性的艺术成就仿佛都是拿自己的命换来的。长了一个才情的头脑,遇一世的流荡,喝一生的苦酒,换一些叹着气的传世。纯粹心里的苦,或者是现实中的真的苦。像这种特征,惨烈又无奈。但是,要换就换得彻彻底底淋淋漓漓,这样子才可能在最后有种怆烈的收获。换得吝啬又小心翼翼,还不及不要换。做个乖乖的小女子。无才是德。看有些男作家的字,大大咧咧,粗糙背后见真经,我是看不懂的。就好像的文,我知道它有很大的价值,但是我读不懂那个价值。可能因为我是个女的罢。就好比以前一个男生跟我说安妮宝贝,说他是“真地看不懂那种中年妇女的心情”,呵呵。
看黄碧云,遇到她写得一篇《她是女子我也是女子》,名字暧昧,恰好符合我猎奇八卦的恶习,就读了。虽不是所有当中写得最好的,却十分动人。文中她唤,之行之行。
切肤得不得了。疑心她是有过同性恋经历的。
我不太喜欢看评论,也不敢评论别人。遇到“淡淡的”或者“沉重无边的痛苦”等等这些如此粗暴而又简单的评论习语泛滥成灾,就很想吐。
但还是看到有好的句子,说:
在黄碧云的小说中,生命都是漂泊无依的,在外部世界纠缠,在内心世界煎熬,总是互相纠缠煎熬着,一起沉沦、失落、只有过去,没有将来。……死亡并非人世巨创,而只是一个苍白委婉的手势,好象有个人漫步走进浓雾,渐渐就不见──他见不到别人,别人也见不到他。人天暌违,也不过像他在浓雾深处轻叹了一声,如此而已。
还有人说:
黄碧云,这个四十来岁的女子,写起文字来直接而决裂。写人生,她说人生摇晃如在暴风雨之中;写疼痛,她说不见得你就比别人痛此,只不过是你表达得精彩些;写分离,说太阳菊在黑暗中静静枯萎,从今事事都是身外物;写感悟,她说我发觉我原来是一只蝴蝶,很偶然的,经过了生。
看的第一篇,叫《()红灯记》,写一个妓女。看到这一句,“在一个男子与另一个男子之间,有微腥的空档,她也得去清洗拭干,任由腥臭的精液缓缓流下,天天都像经期到,”被那种直白和绝望所震惊,无奈和挣扎,一语道破。然后在《她是女子,我也是女子》中,看她轻描淡写叶细细与许之行的爱,开始是基于对方的卖相——陷晦的烟视媚行,后来是两滴想念“凤仙味”的泪,再然后是陪了夫人又折兵的对生命丰盛的努力,最后是不言好坏的何必如此,看得人满心荒凉惆怅。我对生命非常厌倦,在《其后》中,她如此说。
有人问她是否将揭露人性的黑暗面作为有创作方向。黄碧云说:并没有这种意识,我想每一个作者开始时都会写自己非写不可的东西。我想是一种对美好事物的追求。也就是说,在黄碧云自己看来,她只是想通过这些揭露,让读者感受并珍惜自己的幸福。在这一点说,她与安妮宝贝倒是想法一致!
通过一些采访,看到黄碧云的童年非常不幸。母亲早逝,父亲是一名警队训犬员。家里经常有暴力事件发生,她反叛并且离家出走。但回来后,被父亲打得躺在床上一个月下不来。
很喜欢的《其后》,据说是她在给大哥打电话之后写的。她说她那时觉得做人没有什么意思,想自杀。而在《其后》中,她这样写:十分痛的时候,我注射吗啡止痛,我非常非常的寂寞,我十分渴望死亡。她把这一节,叫“盛放如罂粟”。
港台作家,社会气氛国际化,创作视野更加自由,女作家的文字又多有一种婉转的嘀咕一样的美妙作态,媚行得恰到好处,作品是一眼就能够跟大陆作家区别开来的.
张爱玲为成名趁早,在大陆出版了书,黄碧云因为不愿意文章被删改,就没有在大陆出版。下面这个网站上的内容有点杂,但还是大部分收录了她的文。
:碧云天一
之行,如果有天我们湮没在人潮之中,庸碌一生,那是因为我们没有努力要活得丰盛。
夜央三时,之行只着了书桌灯,但不见她的人。我立在夜里,引颈张望,之行就在那明灯之下。
太阳仍然爬上,夜幕一样垂,夜央三时,一样有人熟睡有人清醒。隔壁有谁,还在敲打字机呢,做着功课做着俗世的荣辱。我忽然流泪如注。我喉里卡卡在响:有人要扼杀我呢,来人是谁:我扼着自己的喉咙,想今夜星落必如雨。之行枉我一番心意了。
我停着,良久不语。我和之行去过日本玩,约了下一次目的地是北京。那是去年圣诞的事了。我静静掩面,说:“之行之行,你记得....."她捉开我双手,看我的眼:“我记得。但那是从前的事了。这次是我的机会,你得为你的将来打算,不见得我就要庸碌一生。”她吻我的额,便去了。
我一人跌坐在半空的房间,我以为可以就此坐上一生。我伏在地上,发觉地毡脏了。这还是我和之行在中环跑了一个下午买的,她要伊朗地毡,但我嫌不设实际,主张买印度货。结果折中买了比利时地毡。我们抱着地毡吃荷兰菜,之行叫了一打大生蚝,我们的钱都花清光......那是什么时候的事呢?
我缓缓跌坐。我想起一些人,与我吃早餐,与我吃晚餐,与我吃酒的人。想起那一个人,因为他在我醉洒的时候有一块手帕,我险些托以终生。
她走后我也搬出了宿舍,在学校附近租了一个幽暗的小屋。我的生活尤其幽暗,近视益发加深。戴着不合度数的有框眼镜,成天在课室与图书馆间跌跌撞撞。我开始只穿蓝紫与黑。戒了烟。只喝白开水及素食。人家失恋呼天抢地,我只是觉得再平静没有,心如()宋明山水,夜来在暗夜里听昆曲,时常踩着自己细碎的脚步声,寂寞如影。抱着我自己,说:“我还有这个。”咬着唇,道:“不要流泪。不要埋怨。”我希望成为一个明白事理的人──凡事都有迹可寻。
——《她是女子我也是女子》
我在埃及,想起你来。
?SPANSTYLE="mso-spacerun:yes">——《日焚.开罗月亮》
这个古老帝国的城市,依旧壮观华美,人在其中的沉闷,中古的乡村性格,黯晦困乏,并不见得明明可知。因此听得非常静,沉下去,沉下去,欧洲陆沉了,而我又婉转难言,一如日蚀,一如奥——《开放罗马城》
走廊尽头的一盏绿色灯泡,有客人来的时候,摇晃着,把握不定如人生。
——《红灯记》
七堇年:碧云天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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