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史铁生:小小说四篇

ID:59124

时间:2021-04-30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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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:小小说四篇

  春

  老师挥起了双手,但歌声显得很沉闷。很多男学生和很多女学生都往窗外看。

  远处的树丛中响着一把圆号。又是那个青年,吹了一冬天了,大概是想吹出山谷的声音,但他的山谷中似乎只有石头。

  “你们觉得吹得好吗?!”老师的脸色很难看。

  他重新挥起双手。歌声还是很疲倦。

  树丛里晃着一个青年的身影,闪亮的是那把圆号。青年不时停下来,往树丛前面的草地上看。圆号声吹出了山谷里鹰的盘旋。

  这家伙有门儿了,老师想。但眼前这些懒散的学生实在让他头疼。“来!重来,要严肃!”

  没精打采的男声和女声混杂着响起来。

  “休息!”老师喊。

  青年又走到树丛边,朝草地上张望。

  一个穿着工作服、戴着工作帽的人在给草地上的果树浇水,也正扭过脸去朝树丛中看。

  圆号声又响了。山谷里,溪水冲开了冰层,瀑布飞溅,响着巨大的轰鸣。

  老师想:这家伙怎么忽然来了灵感?

  草地上,给果树浇水的那个人一听不见号声就扭过脸去看那片树丛。水喷湿了工作服。

  圆号声就又响了,吹出了矮树林的恬静和黑苍苍的大树林的庄严,星星似的野花,还有雄山羊“咔啦——咔啦——”的角斗声……他的山谷忽然有了活气,老师觉得很怪。

  圆号声一直没停。青年一边吹一边往草地上偷看。草地上的那个人一直在听,坐在草地上,水早已经漫出了果树周围的土埂。

  老师忽然猜到了一件事,转过身来看着他的学生——喉结鼓起来的男学生和胸前紧绷绷的女学生。他懂了应该怎样指挥。

  “男同学的声音可真够粗的。”他说。微笑着,闭起眼睛,感慨似的晃着头。

  男声部变得很够劲儿了,很多男学生都尽力使自己的声音显得浑厚,悄悄地控制着口型。

  “女同学的声音就是另一个样儿。”他说。仿佛那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。

  女声部更显得清朗、纤细了。

  老师在心里笑,想起了自己年轻的时候。

  果树上挂着工作服和工作帽,一个年轻的姑娘在给果树浇水。老师没请错。

  圆号声响着:山谷里的鹰在盘旋;鹿群正涉过融化的冰河,急急忙忙到远方的乐上去……夏他们一直在街上走着,谁也不说话汽车的噪音很大。

  到了吃午饭的时候。

  “我不想吃,我不饿。”姑娘说。

  他们走进一家饭馆,坐在一个角落里,看得见街上白花花的太阳和一些红得刺眼的阳伞。

  姑娘把桌上的一摊水画开,画成很古怪的形状。她不断地长出气。

  小伙子看着杯子里啤酒的气泡。

  “不管我怎么跟他们说,他们还是那么说。”姑娘很快地看了小伙子一眼,又垂下头。

  小伙子不停地喝着啤酒,又去买了两个菜。

  “我一点儿都不饿。”姑娘说。

  “他们怎么说?”

  “还是那么说……还是说……”

  玻璃上有一只小虫,“嗡嗡”地叫着。街上到处是卖雪糕和卖茶水的疲倦的吆喝声。

  “你呢?你自己呢?”小伙子问。

  “我也不知道。也许我不应该总耽误着你。”

  “也许他们应该总耽误着我们吧?”

  “可是我爸爸血压高,妈妈又有心脏病。”

  小伙子又去买汽水。他们今天已经喝了好几瓶了。桌上的菜谁也没动。

  “好吧,我等。”小伙子把一瓶汽水“嗵”地放在姑娘面前:“等你有了血压高,我也有了心脏病。”

  她笑不出来,要是往常她又笑个不停了。

  “你应该跟那个人好,其实……”

  “你说了一百回了!”

  “其实她比我好,真的比我好。”

  “我只说一百零一回:比你好的人多了,可爱不爱是另一回事!”

  他们又默默地坐着,不再说话,谁也不看谁。蜻蜓飞得低了。远处有一片发亮的云彩。

  “会下雨吗?”姑娘先说。

  “带着伞呢。”小伙子回答。他正看着汽水瓶上的北冰洋。也许那儿不错,有一间房子的话。

  “你少喝点儿吧。”

  “没关系,啤酒,加了汽水的。”

  姑娘想,等将来自己当了母亲的时候,成了老太太,一定要理解自己的女儿,或者儿子。

  “假如是你自己不愿意,那……那就算了。”小伙子说,晃晃手里的杯子,“咕咚咚”喝光。

  发黑的云彩上来了。应该下一点雨了。

  “否则,我跟你说了,法律是保护我们的。”

  “没用,他们才不管那一套。”

  “问题是你不敢。”

  “可爸爸血压高,妈妈又有心脏病。”

  他们又沉默着坐了很久,然后离开了那儿。

  灰黑的云层下面飞着一群鸽子。鸽子显得格外洁白,象一群闪电,象一群精灵。

  “你真的能等吗?”姑娘眼里有泪光。

  “当然。我们的日子比他们长。”小伙子支开了雨伞。下雨了。

  秋

  小姑娘睡着了,坐着,就睡着了。

  老头儿把小竹车的前轮翘得悬空起来。孩子是坐在后轮这一边的,这样她就等于是躺着了,能睡得舒服些。老头儿推着竹车往前走,比原来费劲多了。落叶在他脚下“吱吱”地响。

  老头儿觉得太阳很温和。可是,小姑娘一会把脸扭向这边,一会又扭向那边。路边有一块大石头,他把竹车的前轮架在上面,支开一把伞,罩在车上,然后推起车再往前走。孩子安稳地睡在伞荫里,她刚才玩得太累了。

  他走得很慢,也许是因为老了,“也许是怕晃醒了孩子。他已经穿上了棉裤,腿有病。小姑娘却还偏要穿着那件红色的连衣裙,好在总算给她套上了一件黄毛衣,又穿上了毛裤。这会儿孩子睡着了,老头儿又觉得寂寞。他吃力地把稳竹车,前车轮才不至于垂下去。上路被夏天的雨水弄得坑坑洼洼,需要十分小心,车里的小姑娘才不会被震醒。

  路上挺安静。不知从哪一天起蝉就不叫了,老头儿还答应给孩子捉一只呢,一夏天都没捉到。他想起小时候爬上树去掏鸟窝的事,他的爷爷在树下喊,怕他摔坏了腿。那时他不在乎,现在可不行了,腿总是疼,不得劲儿。唉!总要跑医院,总得去扎针……竹车震了一下,老头儿慌忙低下头,从伞边望望孩子。小姑娘睡着。他不敢再去想别的,注意看着前面的路,把前车轮再翘高些。

  一路上他总听见什么地方响着一种琴声。

  老头儿坐在医院的长椅上时,才觉得胳膊和腰也有些酸疼了。他轻轻地揉着、捶着。

  “哈哈,你醒啦?”他拿掉伞,发现孩子醒了。

  小姑娘睁着眼睛,愣着。

  “你喝不喝点水?桔子水?”老头儿晃着水瓶。

  孩子四下里张望。

  “找你的小狗熊?”他从提兜里掏出一个毛茸茸的小狗熊,摇着,又捶捶背。

  “爷爷,谁在弹琴?”小姑娘棱睁着问。

  “琴?”老头儿也四下里张望,他也总听见一种琴声,“没有,没有琴,是你在做梦。”

  老头儿被大夫叫进去扎针了。

  孩子玩着小狗熊。她看见窗外滚动着金黄的落叶,闪闪地耀眼,一层层掀起,又落下。

  她长大了还记得:爷爷腿疼,腿上扎了好多针。还记得琴声似的秋风……冬弟弟用手指化开了玻璃上的一块冰花,看见了黑漆漆的夜。门上有一个小洞,他把玩具手枪的枪筒插出去,对准外面呼啸的北风。

  妈妈不在家。一到晚上她就到大森林中去。

  “妈妈一个人不怕吗?”弟弟转过身来问。

  “不怕。”姐姐回答。姐姐正在灯下做功课。

  “妈妈干嘛非得去不可呢?”

  “妈妈得去照看森林里的那条路。”

  “有狼吗?”

  姐姐没回答,望望墙上爸爸的遗像,想:那时候自己和弟弟现在一般大。“困吗?”姐姐问。

  弟弟摇摇头,把枪筒插出去,开一枪。又开了一枪。又开了一枪……外面的风还是很大,远处的大森林恐怖地喧嚣着。

  “妈妈非得去照看那条路吗?”弟弟问。

  “当然。火车得把木材运出去。”

  弟弟坐在小板凳上想着:妈妈不会碰到狼,因为狼已经被猎人打死了。他去找那本小人书。

  他翻到了那一页,给姐姐看:“看,没有狼。”

  姐姐看着爸爸的遗像。她想起爸爸最后对她说的话:“其实有狼,森林里常常会有浪。你怕吗?”那时候,弟弟还不懂事,只有一岁。

  “有狼,”姐姐说,“爸爸打死过很多狼,可那回爸爸又碰到了很多狼……”

  弟弟坐在炕上想着。姐姐又往炉膛里加了几块柴。窗玻璃上的冰花又结满了。

  “爸爸干嘛要到森林里去?”

  “爸爸得去照看那条路。”

  “非照看那条路不可吗?”

  “当然。火车要把兽皮和药材运出去。”

  “你敢到大森林里去吗?”

  “你呢?”

  弟弟又化开玻璃上的冰()花,望着黑夜,听着北风在森林中穿行,想象着自己敢不敢去。

  后来,他睡着了,玩具手枪还插在门上的那个小洞上。

  一九八二年十月

  

  :兄弟

  我见过一回枪毙人的。我表哥在法院工作。

  前年,我和妈妈一起到舅舅家去,是舅舅家的新居落成后我们第一次去。表哥要结婚,事先讲好妈妈送给他一套沙发,就是那天运去的。

  舅舅的新居是一座两层的楼房,就在原来的后院。房子盖得挺讲究,打蜡的地板能照见人影,宽阔的阳台够演一出戏。可我惋惜原来的后院。那些能引起小时记忆的枣树,如今一棵也没有了;尤其是那面挂满爬山虎儿的灰色的老墙,竟为施工而被推倒。那面灰墙下原来是一大片花丛,小时候常和表哥表姐在那儿捕蜻蜓,逮蛐蛐,捉迷藏……嗅,对了,后来表哥问我看不看枪毙人的,要看跟他去,那天下午就有。

  “吓,我可不敢,”我说。

  表哥说:“你如果明白人民的利益需要我们这样去做,”你就不应该不敢,也不会不敢了。“我表哥就是这样,正经着呢。可我还是没想去。

  表哥就损我:“大慈大悲,阿弥陀佛。吓,你们女的呀……”

  大概是这一损起了作用,我跟他去了。

  空荡荡的审讯室中央,坐着一个五大三粗的年轻人。

  表哥开始读宣判词:“于犯志强,男,二十三岁……”

  这名字挺耳熟,当时我就觉得。

  表哥继续说:“为盖私房,先后盗窃砖瓦灰沙等国家建筑材料,价值达二百五十余元。因其所盖房屋阻碍了邻居张XX的进出道路,双方发生口角和冲突。后经街道居委会调停,勒令于犯缩小盖房面积。于犯声称,所盖房屋为其兄结婚所用,执意不肯缩小,并扬言报复居委会负责同志,恶语中伤邻居张XX。张XX忍无可忍,与于犯讲理,竟被于犯当场用铁锹砍死。查于犯一贯打架斗殴,逞凶逞霸于左右邻里,为强化无产阶级专政,保护人民利益,判处于犯志强死刑,立即执行。”

  整个宣判中,于志强毫无惧色,不时看看表哥,看看窗外,似乎他早已料到,早已准备去死了。真是个十足的坏蛋,我想。可我总不能明白,二十三岁的人,何至于能如此。

  “带下去!”表哥最后说。

  恰在这时,有人告诉表哥,说是犯人的家属求见。那语音很低,但于志强分明是听见了,他站住,脸色变了,瞪着眼睛直视表哥,低声道:“是我哥,他老实……你,你们别吓唬他。”

  “带下去!”表哥厉声道。

  “哥……”于志强叫了一声,晕了过去。

  来人正是于志强的哥哥,与弟弟不同,他单薄瘦弱。

  “我给于志强送几件衣服。”他说着拿出一套崭新的的卡制服,一双白边懒鞋和一顶黄呢子军帽,又说:“这是他一直想买的,为了我结婚总没……噢,反正是要死的人了,也许可以……可以让他穿上?”他的眼泪在眼圈里转。

  “当然,这可以。不过,”表哥严肃地看着他,“你应该想一想自己,想想对一个杀人犯……嗯?”

  他忽然抬起头,眼睛里充满了恐怖。大概是“杀人犯”三个字给了他刺激。但很快,他的眼神就变得黯淡,呆滞。“是的,杀人犯。是我害了他,是我……”

  “你是于志强的哥哥?”表哥问。

  “是,我是他唯一的亲人,我叫于志刚。”

  “于志刚?!”我一惊,大概是喊出了声。于志刚把脸转向我,看了好一会。我不知该怎么办,只是怔怔地站着看他。

  他一定也认出了我,把衣服放在表哥面前,便匆匆地走了。

  是上小学六年级之前的那个暑假,妈妈要去外地工作一段时间,我便搬到舅舅家去住。

  一天,下暴雨,后院那面灰色的老墙塌了一块。雨一停,我便和表哥表姐跑去看。刚跑进后院,就见枣树上站着一个男孩子,正在摘枣,边吃边从领口上往背心里装,肚子上已经鼓鼓的了。

  “哥,快来呀!可多啦!”男孩子朝老墙塌开的缺口处喊。

  缺口处露出个大些的男孩子的脸:“快回来,我告妈去!”

  这便是于志刚和于志强。

  “谁摘枣?!”表哥喊。

  于志强吓了一跳,但马上露出不屑一顾的神情,一边继续摘枣一边说:“你管着么?”

  “当然管得着。”表哥说。

  “是你们家的么?”

  “当然是。”

  于志强不吭气了,但还是摘。

  老墙缺口处的于志刚不见了,只听见他喊:“小强,快过来!要不我去厂子叫妈去。”

  于志强从树上下来,朝缺口处走。

  “把枣放下!”表哥挡住他的去路。

  “就不!”

  “你为什么跑进来摘枣?”

  “……”

  “拿人家东西是小偷儿,你是小偷儿。”

  “你才是呢!”不料于志强竟一拳朝表哥打去,随即两个人扭成一团。

  我和表姐吓得叫起来。

  舅舅来了。他问清了情况,首先批评了表哥,说“小偷儿”是不能随便叫人家的。又对于志强说,枣还没熟透,熟透了一定请他吃够。还告诉我们,枣树是大家的,要欢迎工人家的小朋友来玩;从阶级角度来讲,我们同他们是一家人,大家本应该像亲兄弟姐妹一样,也许比亲兄弟姐妹还亲,因为我们是同志。

  那天,于志强在舅舅家一直玩到天黑。他为厕所在屋子里感到怪异,为家里有浴室感到离奇,尤其是那沙发令他惊愕;他坐在上边不停地颠,说是他家的被垛也没这么软。

  舅舅很喜欢于志强,为我们不如他的勇敢而感慨了许久。“教小弟弟唱支歌子吧,你们这些哥哥姐姐们。”舅舅说罢,便又去工作了。

  我和表哥、表姐都唱了一支歌后,于志强窘红着脸说:“那我会唱的,你们还不会呢。”

  “你会唱什么?”我问。

  “嗯、嗯、……‘小白菜地里黄’你们会么?”

  我们不会,他便得意地唱起来:“小白菜呀,地里黄呀,两三岁时,没了娘呀……只怕爹爹娶了后娘,弟弟吃面,我喝汤呀……”唱完他对我们说:“一岁我就会,是我妈教的。”

  这时,舅舅领着于志刚进来,边说:一看,你就不如弟弟勇敢,来玩嘛,怕啥?“。

  “哥!”于志强朝于志刚奔去,于是拉了哥哥的手,去看浴室,看厕所,坐沙发。“这当然比咱家的被垛软啦,大爷说这里头有弹簧。”他按着沙发对哥哥讲。没有人指点,他已经经称舅舅为“大爷”了。

  于志强坐在沙发上使劲颠,忽然他停住,对表哥说:“你爸爸真好。”

  “你爸爸好么?”表姐问他。

  “不知道。”

  “怎么会不知道?”

  “我一岁,他就死了。”他又开始颠。

  记得他那天临走时说,他长大了也要做舅舅那样的人,除去把浴室和厕所弄到屋子里,再把椅子里放些弹簧之外,他也要让灰墙那边的小孩来玩。

  开学了,妈妈来信说一年半载怕是回不来,我便转到了新学校。真巧,我和于志刚一班,而且是同桌。我问他为什么不到舅舅家去玩了,他说,那天他妈狠狠地骂了他们一顿,再不许他们去了。

  于志刚胆子小,不爱讲话,可功课好,这倒跟我很合得来。有一回考算术,全班只有他和我得了一百分,老师说,要是全班都能像我们俩,他就高兴了。

  班里有个闹将,我只记得他外号叫“大砖头”,是孩子王。为这事他领着几个男生哄我们,说我们是“一对儿”。

  “你们胡说!”我朝他们喊。

  “你们胡说。”于志刚也说。

  “你们再胡说,我告老师去!”我又朝他们喊。

  “你们再胡说,我告老师去。”于志刚也又说。

  “噢!嗅!”“大砖头”他们哄得更凶了。

  这事让于志强知道了,那时他才三年级。放学时,他在学校门口等到了“大砖头”,说:“你哄我哥?”

  “我!怎么样?小嘎巴豆儿。”“大砖头”挑衅地说。

  于志强瞪圆了两眼,冷不防跳起来,一拳打在“大砖头”鼻子上。“大砖头”一捂鼻子,血流下来了。于志强并不跑,乘机揪住“大砖头”的头发。自然,“大砖头”个子大,于志强狠狠地挨了一顿揍,但直到老师来,于志强也没松手,没哭。

  我和于志刚一班,直到毕业。所以我还记得他们。

  当然,枪毙于志强我看见了,可是没看太清楚。群众愤怒地喊,随即是一声枪响。记得身旁一个人幽默地说:“怎么回事?他的血也是红的。”

  表哥结婚那天晚上,我又去舅舅家。谁都说表哥的新房布置得不俗,不论是作为卧室的里屋,还是客厅兼书房的外屋。尤其是那两个相对而放的写字台和书橱里那些精装的马列经典着作,说明了主人的超脱。

  新房里坐满了客人,我和表姐走上阳台。推倒的灰色老墙已为一道崭新的红墙所代替。越过那墙,是一片民房,一座座小院落连接起来,直铺向灰黑的天际。在一处灯火明亮的地方,我看见一群男女正奋力地盖一间小房。

  “你看那儿,”我碰碰表姐。

  “噢,那是干什么?盖房()?”

  “你还记得他们兄弟俩吗?”

  “哎,真可怜。”表姐叹了口气。

  一九七八年

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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